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挖雪

时间:2024-02-29 作者:穆海宏 来源:黄陵矿业集团 分享:

放下手中的饭碗,他连忙溜下炕。门外的世界一片雪白,在这个冬天,雪是高原大地唯一的色彩,它们一旦来了,便会陪伴着人们走过整个冬天,滋润了山川沟壑和日子,当然,也会让生活在这片大塬上的人们心里踏实了很多。

向阳的小院将风藏了起来,窑洞门口温暖如春,落在院里的积雪被堆了起来,但凡有空,每家每户都会将积雪铲到架子车里面推出大门,倾倒在门口的沟壑里面,只有这样,才不会让日后逐渐消融的积雪让院内泥泞不堪。在窑门口,是一担荆条编成的笼,一把只有在扬场时才用到的木锨懒洋洋地靠在土墙上,似乎正在享受着冬日里的暖阳。

他挺直身子,深深吸了口气,伸手拿过扁担,很熟练地挑起一担笼,又将木锨拿起来,扛在另一个肩膀之上,让木锨头穿过另一条肩膀上的扁担,如此,肩上的一担笼就会变得更加稳当。出了大门,上了窑坡,寒风便迎面而来,和院内宛如两个世界,吹过脸颊如刀割一般,不一会,就会让他的双颊变得麻木起来,但对于这一切,他已经习以为常。眼前,是全村各家各户被清扫出来的道路,将每家每户都连接起来,弯弯曲曲,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,如同一张毫无规律的网,让村子变得更加充满生气。

越往村外走,风就越加的肆虐,不论朝着哪个方向前行,风都迎面而来,想必,大概是从脚下的积雪中生出来的吧,毫不客气掠过眼前的一切,不论是薄厚不一的积雪,或者是已经静止不动的树木,风都不会给它们留任何的情面,也只有这样,才会让空气中发出阵阵的啸声,令人惧怕而又敬畏。

穿过村庄,便是高低不一的田地,他略弯着腰,一担笼被风吹得来回摆动,他只好一只手紧紧握住木锨把儿,另一只手死死扶着扁担。身后的村庄越来越远,他终于来到一个高约一人左右的地畔下面,果然,地畔下的积雪看起来要比别的地方厚很多,这当然也是风的功劳,将附近的积雪都吹到地畔之下,有了地畔的阻挡,雪就渐渐堆积了起来,相比刚落下来的雪,已经沉积了几天的雪就更加有分量,也会融化出更多的雪水来。

他放下扁担,握紧木锨,先轻轻地铲去积雪最上面的一层,是的,风将雪堆积起来的同时,也带着一些灰尘或者枯草,这些东西一旦夹杂到雪里,势必会影响到雪水的干净,进而影响一家人的饭菜。铲去上面一层后,雪就干净了很多,一锨又一锨将雪铲到笼中,每当木锨铲到雪中,都会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,令他心中无比踏实,有了这长长地畔下的积雪,这个冬天,就再不会一步三滑的去沟里的河床凿冰挑回来了,笼即将满了,再用木锨拍实,一直将雪在笼中装成一座小山,和笼系都紧挨在一起,一锨雪都装不下了,才将四周拍打光滑,这样,在回去的路上就不会因我走路摇晃而洒掉一部分了,而一担雪看起来很多,实则比一担水要轻很多,他一直在想,可能雪就是膨胀了的水吧,就好比村里来的爆米花一样,砰的一声,一升玉米粒就能变成半袋子的爆米花,但重量却几乎一样没有任何太大的变化。

回去的路似乎比来的路近了一些,一路上,他都没有放下扁担歇息,若是一个肩头酸困了,就笼不挨地换到另一个肩头上。进了窑门,母亲早已经将大铁锅洗净,他提起笼,放在锅台之上,用马勺将雪一勺一勺地倒入还存有余温的大铁锅中,不一会,雪便堆满了整个大铁锅。但他知道,这远远不够,还等不得第二担的雪回来,锅里的雪便都会全部融化,除此之外,还要将旁边的几个水瓮填满,因为只有趁着塬上的雪都还没有开始融化,也没有野兽的足迹走过,那表面薄薄一层的灰尘和枯草并不会影响到雪的纯净,就好比日子一般,看上去风尘仆仆,甚至蓬头垢面,但里面却一直以来都纯净如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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